2022年度流行色是“长春花蓝”,你听说过“沙特尔蓝”吗?
沙特尔大教堂所在的沙特尔市位于法国中北部,如果自驾,前往巴黎圣母院需要一个多小时,到兰斯大教堂(Reims Cathedral,全称为兰斯圣母主教座堂)和亚眠大教堂(Amiens Cathedral,又称亚眠主教座堂)的车程分别近三小时,这四处建筑均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法国作为哥特式建筑的起源地,艺术瑰宝不胜其数。沙特尔大教堂以哥特式建筑巅峰之作的地位出现在《剑桥艺术史》中,它与兰斯大教堂、亚眠大教堂并称法国最具代表性的三大哥特式建筑,名头最响的巴黎圣母院是要靠后站的。
沙特尔大教堂正面的三座拱门为主要出入口,中间的“王者之门”(Portal Royal)通向中殿,是早期哥特式石雕艺术的经典;北侧与南侧的大门通向耳堂和翼殿。摄/李莞潸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同样使用了“巅峰之作”一词作为沙特尔大教堂的入选评语:“沙特尔大教堂的建筑与彩色玻璃、雕刻和彩绘装饰的统一,完美构成了中世纪艺术最具有特色的意义……(它是)法国哥特式艺术的至高点,堪称杰作。”
这种称赞并非当代才有,而是自古沿袭的“事实”。因其非凡工艺和顶配美学的新颖性和完美性,沙特尔大教堂自建造之时起即被视为典范。盛名之下的大教堂不仅路人缘颇佳,同行的大艺术家们也前赴后继将其作为主角进行创作。在诸多艺术品中,被誉为19世纪最出色的抒情风景画家、法国巴比松派代表人物柯罗的“沙特尔圣母主教座堂”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左:罗马拉特朗圣若望大殿;右: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
促使沙特尔大教堂变身“哥特霸王”的火灾发生于1194年,大火过后,原先的教堂仅余地下室、塔楼等小部分,但教堂内供奉的圣物竟然幸存下来——传说中圣母玛利亚诞下耶稣时所着面纱完好如初。这件“神圣又神秘的面纱”由加洛林王朝(自公元751年后统治法兰克王国的王朝)的国王查理二世(Charles II le Chauve,绰号秃头查理,823年-877年)于公元876年赠予沙特尔,自那之后,沙特尔大教堂便成为中世纪举足轻重的朝圣之地。
亚历山大·塞热(Alexandre Ségé,1819-1885,法国画家),“于沙特尔地区”(En Pays Chartrain),约于1885年 ©沙特尔美术博物馆馆藏(Musée des beaux-arts de Chartres)
沙特尔大教堂中殿地面上、直径近13米的“迷宫”(Labyrinth)也是神性的体现,内外共12圈的“朝圣之路”象征抵达救赎彼岸的漫长与曲折,旧时的信徒通常会跪着走完近300米的蜿蜒通道,最终抵达迷宫中央的玫瑰花心。几乎所有的哥特式教堂都设置有迷宫,但大多数在后来都被移除了,沙特尔大教堂的迷宫是法国保存最完好、也最为精致的一个。如今,教堂中殿地面上通常是摆满座椅的,迷宫总被遮盖,只有在每年的特定时段迷宫开放时、才有一窥全貌的机会。
左图:室内拱顶由石肋连接到下面的柱子;右图:中殿
左图:罗马式风格南塔(约始建于1144年,1150年完工);右图:哥特式风格北塔(建于1134年,1150年完工)。两座塔楼于1194年火灾中幸存;为了使双塔的高度和外观更接近,北塔在1507年加装了一个尖塔。
大教堂内部讲述基督与圣母生平的合唱墙祭廊(clôture de chœur or tour du chœur),建于16-18世纪,长约100米、高6米
以其为蓝本的建筑甚至扩展到了二次元世界中,畅销游戏《刺客信条》就以沙特尔大教堂为原型建造了一座可攀爬的大教堂,可见这位优等生的作业有多好抄。
沙特尔大教堂中的“蓝色圣母”(Notre-Dame de la Belle Verrière)
之所以说沙特尔蓝是神性催生艺术的最佳案例,是因为大教堂里彩色玻璃上的独特蓝色,据说就是专为描绘圣母而使用特别原料调配而成的。花窗中圣母图衣服上的蓝色,便是“沙特尔蓝”。
当时的主教希望工匠能在玻璃花窗上创作出一种独一无二的蓝色,以呈现绘画中圣母常穿的蓝袍——这样的花窗更能配得上供奉在沙特尔大教堂内的圣母面纱。由此诞生的沙特尔蓝因配方独特,比同时代的其它颜色更耐腐蚀,当花窗上的其他颜色渐显褪色时,历经八百年岁月的沙特尔蓝依旧明艳如初。
沙特尔大教堂中的各式彩色玻璃花窗
除了自身的绝顶美学,“失传说”也给予了沙特尔蓝不小的魅力加持。不可复制的东西总有天然的诱惑力,荷兰老牌前卫摇滚乐队Kayak在上世纪创作了一首知名单曲《Lost Blue Of Chartres》,歌颂的正是“沙特尔蓝啊你这遗失的美好”。最广为流传的说法,讲的是沙特尔蓝的神秘配方在使用过后便“被工匠带到了坟墓中”,就此遗失,再难复制。事实上,单纯从科技工艺的角度来说,现代玻璃制造商完全有能力调配出沙特尔蓝的色号。那为何现在能用而不做?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中世纪后,艺术审美发生了转变,彩色玻璃花窗不再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沙特尔大教堂中的各式彩色玻璃花窗
站在现场的观感奇妙又震撼,用手机或普通相机留下的图片无法显示出沙特尔大教堂蓝海魅力的万分之一。分享给大家一个观看视角,若有朝一日前往沙特尔大教堂,可从下图左侧的视角慢慢走向玫瑰窗,挪步时,光线的改变使得同一面花窗如万花筒般变幻莫测。我如痴汉一般在这条“赏花路”上往返了四五趟,走来走去,始终看不够。
仰视中厅 ©沙特尔大教堂官网
艺术与其所属的特定时代难以剥离,就连彩通选定年度代表色都会将时代背景纳入其中,2022年的长春花蓝“是此时此刻全球精神的象征,注入红与紫的新的蓝色调具有的复杂性,代表着我们正在经历的创新与转型”——沙特尔蓝也不可摆脱它的时代意义,它是漂过漫长时间之海的众多艺术品之一,后人要足够幸运,才能将其打捞,再作欣赏。
你能想象在今天还能见到中世纪的沙特尔蓝有多不容易吗?“厚达2厘米”的玻璃也只是玻璃,它是易碎品。兰斯大教堂的彩色玻璃花窗就是毁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炮火,法国人对此痛心的程度不亚于2019年眼见巴黎圣母院置身火海之中。沙特尔大教堂迅速吸取了教训,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所有的中世纪玻璃花窗都被拆下存放,直至和平到来才重新安装。
在此之前,沙特尔大教堂还曾在16世纪的宗教革命中全身而退,但众多其它城市的中古时代宗教艺术作品毁于一旦。两个多世纪后的法国大革命时期,沙特尔大教堂险些被当地革命委员会炸毁,后来是委员会的人自己觉得清理建筑残骸会太麻烦才作罢,大教堂又保住一命。
二战时,玻璃花窗可以拆下保存,但大教堂本身没法长腿跑,当美军攻打沙特尔时,大教堂被怀疑是德军据点、即将面临炮击摧毁。美军上校韦尔博恩·格里菲斯(Welborn Barton Griffith Jr.1901–1944)与司机穿越数道敌军防线,进入大教堂勘察后发现并无德军身影,格里菲斯敲响塔楼上的钟,并下令通知美军炮兵不要摧毁大教堂。
那一天是1944年8月16日,在格里菲斯救下沙特尔大教堂后的当天夜晚,他战死于沙特尔市区郊外的莱沃(Lèves)。当地村民整夜守着他的遗体,直至美军天亮后将他接走。在他阵亡之处,法国人民为他竖立了纪念牌匾。半个世纪后的1995年8月16日,格里菲斯的独生女及其它家族成员参加了沙特尔大教堂为他举办的追思会,大教堂内的管风琴在其历史上第一次奏响了《星条旗》(The Star-Spangled Banner)。
奥逊•威尔斯纪录片电影《赝品》中沙特尔大教堂截图部分
“Our songs will all be silenced – but what of it? Go on singing.”
赶在沙特尔蓝依旧闪耀的时候去看它,赶在所有美好尚存于世的时候尽情去欣赏,“人类之歌终有静音之日——但那又如何呢?”继续歌唱吧。(本文除标注外,配图均来自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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