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将推出童雁汝南个展“面对面”
童雁汝南《2412290·田云炎》,布面油画,41 x 33 cm,2024
面对面——肖像与自画像,他者与自我——论童雁汝南的肖像画
克里斯蒂娜·科鲁
肖像画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和一种意义表达手段,始终在探讨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关系。让-吕克·南希 (Jean-Luc Nancy) 在其哲学思考中对肖像画进行了独到的解读:肖像画是一个阈限空间,身份在与他者的对抗中得以揭示。肖像从来不仅仅是对主体的简单再现,而是对不可见之物的一种解读,是存在与缺席、可见与不可见之间的游戏。他深入探索了这种被描绘的主体和观察对象之间的张力,试图重新定义当代肖像画的界限,摒弃任何对相似性或模仿的简单定义。
在《肖像画的凝视》(Le regard du portrait)中,南希将肖像画描述为一个目光向世界敞开的地方,同时又被世界所吸入。图像并不能完整捕捉到人脸,而是揭示了那些不断从脸部消失的部分,即除其本身之外剩下的部分。肖像画所展现的正是他者的维度,而这作为当代美学的核心,在童雁汝南的作品中得到了不同寻常的体现。
童雁汝南《2105041·我是谁》,布面油画,41 x 33 cm,2021
童雁汝南摆脱了肖像画的学院派传统,趋向于更为古老和精神的维度。他作品中的面孔既无叙事,也未显示身份;相反,它们是集体记忆的片段,是唤起共识的人物原型。在寻找本质的过程中,童雁汝南诠释了一种当代情感,即人的面孔不是一种稳定的身份,而是一个充满张力的场域和转变的过程。
肖像画从来不能完全表现主体,因为主体往往在别处,总是已经处于他者之中。在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中,这种“别处”是显而易见的:面部呈现为一个无法实现的整体的碎片,是一个永远无法完全掌握的存在的回声。因此,绘画成为一种揭示的行为,同时也是一种隐藏的行为,一种表达的方式,同时也是一种保持沉默的方式。
童雁汝南《2309093》,布面油画,41 x 33 cm,2023
让-吕克·南希思考的另一个重要主题是“自画像”。肖像画不仅仅是他人的形象,更是自己的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一幅肖像画都是一幅自画像,因为它带有艺术家目光的痕迹,以及他看待和存在于世界的方式。在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中,这一维度尤为明显:每一张脸既是与另一张脸的相遇,又是对绘画行为本身的反思。但肖像永远不可能完全脱离与创作它的主体。艺术家在创作肖像画时,冒着将自身存在置于其中的风险,在再现他者的过程中暴露自身的某些方面。面孔是艺术家存在的标志,他的手势痕迹也是通向超越他视线的世界的大门。
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以其本质性和神秘性,体现了肖像作为他者和自我反思空间的理念。它提醒我们,面孔从来都不完全属于我们,也始终属于他者,每一个图像最终都是一种面对无形事物的方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肖像画不仅是一种艺术流派,更是一种哲学、一种思维方式和存在方式,引导我们透过表面去观察隐藏的东西。
童雁汝南的作品并不是简单地描绘一个可识别的主体;相反,它们似乎消解了主体本身,但又保留了可见的痕迹和回响。这种张力使他的研究与卢西安·弗洛伊德 (Lucian Freud) 、马琳·杜马斯 (Marlene Dumas) 和弗朗西斯·培根 (Francis Bacon) 等现代和当代绘画的关键人物展开对话,他们都具备解构具象以揭示其内在张力的能力。在这些实践中,形象逐渐消解,让脸部的他者性浮现出其脆弱、黑暗、不可言说的一面。
培根作品
这种动态在巴尔扎克 (Honoré de Balzac) 著作《不为人知的杰作》中得到了深刻呼应。故事中的画家弗朗霍费 (Frenhofer) 试图创作出一幅终极作品——不仅能揭示形式,还能揭示主体灵魂的画作。然而,他的尝试却导致了具象的彻底消解:画布上残留的是混乱的色彩和形状,是一种由于过度研究而毁灭了主体的无形态状态。这个故事深刻影响了西方艺术家和艺术评论家,预见了许多当代绘画的核心困境:对不可再现之物的表现。而在童的肖像画中,消解是一种开放:脸部消散,暴露它的脆弱性和短暂性。从这个角度来看,童将自己置身于这样一种传统之中,并不试图将身份描绘成某种稳定的东西,而是将其视为一个过程,一种在存在与缺席之间摇摆不定的东西。因此,他的绘画不是描绘面孔,而是绘画进行中出现和消退的存在。
童雁汝南作品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其材质。他画作中浓密厚重的笔触,让人联想到粘土或蜡的形式,使其绘画实践更接近于雕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与梅达多·罗索 (Medardo Rosso) 的比较尤其具有启发意义。罗索是十九世纪末最具创新精神的雕塑家之一,他探索了形式与消解之间的界限,创作了仿佛蒸发在光线中的蜡和石膏作品。他的雕塑并没有固定的人物形象,而是捕捉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在他的肖像画如《笑的女孩》或《瞧!孩子》中 ,人物脸部呈现出一种不确定的幻象,仿佛在观者的注视中会逐渐消失。同样的,童雁汝南的绘画也不定义面部的轮廓,而是通过光线和物质暗示并塑造它们。
童雁汝南《2309301》,布面油画,41 x 33 cm,2023
物质从来不仅仅是一种支撑:它是意义显现的地方,是可见之物变得可感的地方。在童的肖像画中,绘画材料同时是存在与缺席、身体与痕迹。绘画并不只是简单地表现脸部,而是塑造它,使其在转瞬即逝中清晰可见。
这种物质性指向一种将艺术视为事件的观念,即艺术家的手势与材料抵抗之间的碰撞。在童的肖像画中,绘画变成了一个动态空间,主体在其中同时出现又消散。这正是他画作如此有力的原因:它们不仅仅是图像,而是过程与运动。绘画与雕塑、可见与可触之间的联系提醒我们,艺术始终是一种完整的、涉及视觉和身体的感官体验。在童雁汝南的肖像画中,这种体验通过绘画的材质被放大,使得面部表情变得可触、鲜活、存在。童邀请我们透过表面看向艺术的本质,使可见之物成为可感体验。他在肖像画中解构主体的束缚以揭示其短暂的本质,向我们展示艺术从来不是一个确定的答案,而是一个向无限敞开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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